【新快】镜中7
7.
新一万万没想到，这个档案竟然详尽至此。除去那些基本的案件线索、现场图片、案件记录、目击者及报案人口供笔录，还有一些图片复印件，它们被一张一张缩印在A4打印纸左半边，右边则是针对这张图片作出的详细案件分析。
案件分析都是手写体，整摞翻下去，上面的字迹都是相同的。鞋子的人笔迹苍劲有力，略微的潦草体现了写下这些细节的人当时满腹的气愤。
不用猜，也知道记录这些的人是东京厅搜查二课那位以脾气火爆出名的中森警部。新一打算等整理出自己对案件的思考后再作参考，于是他把记录放在一边，先翻出压在最上面的相册。
查看现场是最重要的。时隔五年，现场仍在，却早已无法还原。能否最大程度地将现场还原出来，全靠当时拍照取景的记录人员。从志田刚电脑里拷出的那些照片并不详尽，语气说是案发照，更不如说是粗略的现场环境图。里头最接近现场的不过是三张尸体被搬走后用白线画出轮廓的近景，其他则是黑羽宅各个角落甚至一些远离案发现场的房间的照片，杂得抓不中主旨。先前看那些照片时新一还偷偷吐槽了拍照人员的不专业，幸好档案里堆着的这些并没有犯同样的错误。
新一一面想着，一面翻着。照片顺序井然，从整体慢慢过渡至局部，细节的拍摄也十分到位，那些被判定为打斗过的痕迹一一标注，还有一些目前仍判断不了与案件之间关系的线索也都拍照记录了。
他慢慢翻着，努力把每一处的细节都记下。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才翻完现场的取证，转向尸体证据。
第一页是倒在最外面的黑羽千影的尸体，尸体从正面侧面背面的不同角度各拍了三张照片，然后对于身上的每一处伤口或其他痕迹都有记录，往后翻是黑羽盗一，最后则是……
新一的手猛地攥紧——
蓝白色的条纹T恤在大块的血污下依然能看出个大概，还有下身那条浅棕色的七分牛仔裤……
这是……快斗今天早上穿的那套衣服！
捏在页边的手指开始颤抖，抖动由指尖一路蔓延至全身。
是今天？
是今天吗？
怎么会是今天？
怎么可以……是今天？
一时间名为恐惧的情绪在心下翻涌起来，舌尖像是被打翻的药罐浸染，溢满了涩到发酸的苦。
新一摔下文件就想往家里赶，他后悔自己竟然会以为还有时间，责备自己怎么就不冲动一些直接将即将发生的一切一口气告诉镜子里的那个人。
可……这些情绪在他起身的刹那忽地都停止了翻涌。
我怎么了？
一个声音自脑海冒出。
怎么了？
不去阻止，一切也就只是「没有变化」罢了。
所有的事情按部就班，世界该怎么转就还是那样。这不也正是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时间告诉快斗的原因吗？
僵硬着把自己压回到座椅里，新一已经不再发抖了。他捏着自己冷冰冰的手指，心跳飞快。
费了好大一番劲，新一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档案上。
尸体的惨状映入眸中——血肉模糊的伤口，狰狞的死状。满地铺开的鲜血早已凝固成暗色，勾勒出尸体的轮廓，然后渗透进地砖里，成为了餐厅里永远都擦不去的痕迹。
一切都比尸体搬开后的现场照片更具视觉冲击，疼痛仿佛能穿透薄薄的纸片打进身体里。
枪伤。
三人身上的致命伤，都是由手枪造成的。子弹口径7.62mm，枪型应该是北约制式（NATO）步机枪。
其实比起快斗的一枪毙命，倒在玄关处的黑羽夫妇受创更多。他们每人身上至少有七八个枪眼，搏斗的痕迹在转为尸斑后更为明显，当时场面的激烈可想而知。
新一闭眼模拟着这场浩劫，同时心中重新跃出了之前曾一闪而过的那个疑惑。
黑羽夫妇的抵抗真的引起不了屋内黑羽快斗的注意吗？是什么原因，让他那么轻易就被一枪毙命？
昨夜今晨两次对话，虽然不够新一摸清快斗具体的性格特点，但至少有一点他能够确定——不抵抗、不反击，绝不是那家伙的风格。
所以会是另有隐情吗？
新一睁开眼，继续往后翻着。
尸体特写照片没有多少，很快就翻过去了。
触目惊心的图像却并未随之翻篇，反而烙出了更加鲜明的影像。
他敲了敲头，两指揉捏着眼睛间的穴位。
血腥的场景他见的多了，比这更加惨烈的现场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却从没有能影响他至此的。
只要闭眼就是一片血红，曼珠沙华般铺开噩梦的色彩，拷问着他的灵魂。
为什么不就他呢？
心口开了个洞的少年问他。声音凄厉着，双眼流下了血色的泪水。
明明有选择的，明明他是有选择的。
带着那个少年身影的影像走马灯一样回荡，仿佛斥责着他的不作为。而新一打从心底清楚，幻象都是假的。没有人能判定他的做法是对是错，能够指责他的，只有他自己罢了。
那么就是良心不安了？
大约是的。
哪怕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新一都做不到见死不救。至少快斗和他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还做过自我介绍的人，他竟然选择了无动于衷。
时针一点一点地在钟盘上爬着，距「7·29案件」案发时间越来越近。
十二点到一点之间。新一想着，如果他利用午休的时间赶回家去，是不是还能喊住快斗，赶上这场悲剧？
「工藤？」
敲门的是志田刚。经过昨天的熟悉，更为年长一些的他不再对新一使用讽刺的敬语。
「有什么事吗？」
「我要叫午餐，需要顺便帮你叫一份吗？」作为前辈加下属，志田刚还是十分称职体贴的。
「唔……」新一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外面的钟，还有十二分钟下班，「谢谢，和你一样就可以了。」
志田刚笑了笑：「我以为你今天又赶着回去呢。」
「我……」新一勉强回以一笑，「不是，我只是想到那个按键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发生的，所以才格外地注意时间。」
「啧，那你可真是走火入魔了。」
新一耸肩，也不是没有听出志田刚语气里的调侃：「因为一旦去关注了，就真的很想知道真相啊。」
这话引起了志田刚的认同：「好奇心害死猫，但我真心希望这起案件能成功告破。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别看我是文职，很多事情还是能帮上忙的。」
「你这句我记住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记得压榨你的。」
这话换来志田刚一记白眼。新一没心没肺地假装无视。
仅一天的时间，两人之间的关系突然转变。或许正是对方对工作的态度让他们认可了彼此，令新一甚至有股冲动把发生过的一切都告诉志田刚。
可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就像新一忍住了没有回家一般。
等来午餐，和志田刚一边聊着江古田一边吃完，转眼又到了上班时间。
本该紧凑的工作节奏融散在秋末午后的阳光里，秋风徐徐过堂，可惜吹不散新一内心那股歉疚与不安。
照片证据刚看完，但卷宗也不过看了一小半而已。新一既想继续，又有放弃的冲动。
正当他在继续与否之间纠结的时候，一通报警电话打来。
对上志田刚投来的目光，新一理所当然地合上了档案盒。
准备出发，就当给自己放一个摆脱自责的小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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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好多人会打我……问我为什么新一会婆婆妈妈的。
因为新一干掉了组织，他不确定因为他改变了过去而造成的蝴蝶效应会不会对其他事件产生影响。
况且直接说出口也要快斗信啊，于是就犹豫了一下。
但到这一章，他犹豫的原因就后文才会揭晓了~你们猜啊！
